沈骁九没有回答她的话,步伐沉重又急促,脸上带着些许恼怒,黑气沉沉的,这是要发火的前兆。

    没有了沈南意拦着,沈照也愈发的肆无忌惮,拳头打在身上的声音格外触目惊心,旁人听着都疼。

    沈南意连忙伸手去掰沈骁九骨节分明的手,“放开我,你拉我做什么,你该拦着父亲才是!”

    奈何沈骁九手劲儿大得很,沈南意掰不动也挣不开,直至被他粗鲁的推出了门外,这才松开了她的手,不容置喙道:“这里不用你帮忙,你回晨曦院吧!”

    在沈南意的注视下,门轰然关上,沈骁九那张斧削刀刻的脸被门挡住,随着消失在她视线里的,还有沈照自暴自弃的身影。

    正不知沈骁九此举是何意,沈南意便听见屋内传来了拨动门闩的声音,看样子,沈骁九是不想让旁人进去。

    可这是为何?

    想起沈骁九方才怒火中烧的脸,沈南意大惊,仿若一盆水从头浇到脚,冷了个透心,沈骁九这人发起火来一向是六亲不认,此番将门关上,不会是想要对父亲动手吧?

    沈骁九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大冗最高刑狱官,上任之初就以铁碗解决了刑部十数年来积累的难以攻克的重案要案,其功绩能力令人佩服,其狠辣的审讯手段亦令人闻风丧胆。

    据说那段日子里,百姓在离刑部牢房两条街之外都能听到囚犯的哀嚎声,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。

    沈骁九早就是京中无人敢惹的存在。

    沈南意望着近在咫尺的雕花木门,心跳一下比一下快,她正要劝说之时,屋内便传来了沈骁九压抑着怒火的声音:

    “你说得对,你就是一个废人!走不了路,还见不得光,只会缩在这个破屋子里朝自家人撒气!”

    他没任由怒意放肆发泄,说出来的话却狠狠往沈照心口上扎,一字一句都那般血淋淋。

    沈照浑身抖如筛糠,心如刀绞不说,更是感受到乌云压顶的窒息感,好似那团乌云不止要低低地压在他头顶上,甚至还打算将他淹没,让他无一丝一毫立锥之地一般。

    “沈骁九!你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话!”

    沈照赤红的双目底盛着一丝泪花,“我为保家卫国四处征战,耗尽心血,如今瘫了却还要被你们随意欺辱,天理何在?”

    他是废人,他无从辩驳。

    只有拿出以往的功绩,才能勉强为自己挽尊。

    沈照原本高大的身躯如今只剩下骨架还在倔强地彰显昔日的雄风,肌肉消减,穿着比以往小不少的中衣窝在木制轮椅上,双目猩红如血,愤怒地看着沈骁九。

    可不管他再如何虚张声势,此时的他都只是一只无能狂怒的困兽。

    沈骁九眼底飞快划过一抹沉痛,再一眨眼,脸上却只有比沈照更加愤怒的神色:“欺辱,谁欺辱你了?南意还是我?南意对你如何,谁都能看得出来,就不必多说了吧?至于我……”

    我何时欺辱你了?”

    停顿片刻,沈骁九望着恼羞不已的沈照,嘴角勾起个嘲讽的弧度,轻飘飘道:“不是你自己自怨自艾,口口声声说自己是‘废人’么?难道你每日在屋内咆哮发怒,都只是为了博得南意的怜悯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