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,不是!”沈照脱口而出。

    他怎么可能会博人怜悯?

    他此前在沙场上也曾是一个令敌人望风而逃的人物,怎会做出这种事来?

    可沈照反驳得越快,他的真实想法就暴露得越彻底,那颗卑微又敏感的心也赤裸裸的暴露在了众人面前,无异于凌迟。

    “是么?”沈骁九却不给这个沉溺在绝望中的人一口喘息的机会,凉薄的声音步步逼近,“我还以为曾经所向披靡的大将军如今也只能自怜自艾了。”

    随之而来的是沈骁九高大的身影站在沈照面前。

    沈照由始至终都隐藏在光线照不到的阴暗角落里,沈骁九一靠近,就遮挡住了窗外照进来的光,他亲眼看着那些光芒化成沈骁九高大的影子,彻彻底底将他笼罩住。

    那股窒息感再次袭来,他怒不可遏地挥手,将花几推向沈骁九,伴随着花瓶碎裂的巨响,他怒吼:“滚,你给我滚,我的事用不着你来管!南意是我的女儿,我怎么对她你无权干涉!”

    在黑暗逼仄的心理世界中囚禁许久的沈照,连呼吸都觉得压抑,再被沈骁九紧追不舍地嘲讽,他感觉呼吸渐渐稀薄,难受得似乎下一瞬就能蹬脚离世。

    凭着本能说出伤害自己和沈南意的话,可说完,他心底又涌起自责来,攥紧拳头,身形佝偻,窒息感和自责排天倒海而来,他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。

    昔日的英雄成为这副模样,沈骁九不忍地移开视线。

    在他的记忆中,大哥总是笑声爽朗,走哪儿都别着宝剑,身形伟岸厚实得如同一座高山似的,能顶天立地,是家中当之无愧的顶梁柱。

    曾几何时,他觉得自己这位大哥宛如春风拂岸一般照顾着自己,甚至比年迈的老爷子更像自己的父亲。

    沈骁九挺直的鼻子动了动,将刹那间涌上来的酸涩压下去,嘴里吐出极尽刻薄残忍的话:“双腿不行了,不还是有双手么,不是还有满腹的计谋策略么?是大哥的头脑与双腿一同残废了,还是你从一开始就只是有勇无谋之辈?”

    这话说的句句都是真理,满含着弟弟对兄长的关心与期盼。

    沈照只觉得沈骁九是存心来羞辱他的,恼羞成怒:“沈骁九,你算什么东西?凭你也有资格来我这里说教?别以为执掌刑部,你就可以教训我,别忘记你是什么身份!滚!有多远给我滚多远!”

    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瓷器碎裂声响,沈骁九低头看着飞溅起来的瓷片在黑靴上划出一道痕迹,虽然黑靴没破,但那到划痕却不浅。

    他耐性全无,眼底涌动着掩饰不住的怒气。

    沈照如今油盐不进,再纵容下去,只怕沈照会一点点陷入泥潭中,直至无法自拔。

    沈骁九不能接受大哥继续消沉,面无表情地直视沈照,伸出修长的手臂,暴戾的将花几被他拽倒。

    黑檀木花几上的花瓶率先倒地,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,接着就是花几砸在地板上的闷响。

    如此还没停,他绕着屋子走一圈,凡是他所走过的地方,能摔的摔,能踹的踹,各种瓷器家具摔倒碰撞的声音接连不断。

    像是元日的爆竹声,噼里啪啦没个停的时候,门外的丫鬟小厮们都屏住了呼吸,生怕残废的沈照落在沈骁九手里有个什么好歹,他们也要跟着殉葬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