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南意去了一趟金州,路上坎坷无数,也算是见了不少风浪世面,比苦荞要镇定许多,只缓缓从榻边站了起来,有些疑惑:“你……你病成这般,怎还能笑得出来?”

    苦荞回过神赶紧上前扶住沈南意,女儿家最怕血腥,想起方才那触目惊心的一幕,还是忍不住往后稍了稍。

    “再过几日就笑不出来了,趁现在还有力气,不得多笑笑?”沈飞茹面如死灰,眼皮有气无力的耷拉着,像是在自嘲。

    “你这是说得什么话?既生了病,就得赶紧寻大夫来看诊,这么拖着难道就能好了?”

    见沈南意面有急色,沈飞茹冷笑着撇过头去,“你不是巴不得我早些死吗,如今就要如你所愿了,此时心里想来痛快极了,何必在此惺惺作态?”

    苦荞简直气不打一处来,鼓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道:“我家小姐收了你的请帖好心来看你,你反倒这般诋毁她,早知如此,我们才不来走这一遭!”

    “好了好了,你少说两句罢。”沈南意神色平缓,“你被囚于此不得脱身,却费尽心思的拖人送请帖引我前来,总不是想与我斗嘴吧?”

    “我被囚?”

    “难道不是吗,我方才上来的时候,见护卫将院内院外围了好几圈,若非是有齐云追带路,只怕我撞破头也闯不进来。”

    沈飞茹缓缓将头转了回来,似是承认了,只是平静的语气中带着无尽的苍凉,“都下去吧,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进来。”

    几个婢子抹了抹眼泪,你看我我看你,却是不敢离开,沈飞茹沉了沉嗓子,斥道:“出去!”

    婢子们福了福身子,只得推门出去了,见此,沈南意也拍了拍苦荞的手道:“你也出去。”

    门吱呀一声响,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。

    “我就快死了。”沈飞茹语不惊人死不休。

    沈南意眉心一跳,但很快又平静了下来。

    只听到沈飞茹继续道:“临死前想找个人说说话,可他不让我见赵梦娴,我只得……只得塞了些银子给那个送菜的,托你前来见一面,我料定你肯定会来,还好,我并未赌错……咳咳咳!”

    一阵剧烈的咳嗽在屋内响起,沈飞茹捂住嘴咳得撕心裂肺却怎的也停不下来,虚弱的撑在枕边,竟猛地吐出一口淤血来。

    “不必着急,有什么话你说便是了,我听着呢。”

    沈飞茹是什么人,但凡有一丝活命的机会,她便想尽一切办法抓住,瞧着沈飞茹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和消极等死的态度,只怕是已经病入膏肓,无力回天了!

    她同一个濒死之人计较什么?

    沈飞茹那样爱美的人,此时却什么也顾不上,只随意将嘴角的血抹掉,一时满脸的污痕,她眼里蓄着冰凉的泪,麻木的自言自语:

    “你说我……是不是很蠢,当初为何就偏要嫁他,他表面瞧着温和良善,实际心中是最最狠毒之人!为了叫人抓不住把柄,他不亲自动手,却将我关在这冰冷的水月楼,让我自生自灭……他是不是很可怕?”

    沈南意皱眉,“你大概从未想过,是你平日行事太过张扬,逼他太甚了,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,这个道理莫非你不懂吗?”

    “我逼人太甚?哈哈哈哈……我逼人太甚……”

    沈飞茹笑得前仰后合,眼神忽又变得万分狠戾,指着自己疼痛难忍的小腹道:“你以为我成了如今这副模样是被谁所害?”

    她冷笑一声双眼垂下泪来,声音嘶哑哽咽,绝望又无助:“是齐云追!!是我那温和良善、才华斐然的好夫君呐!”